「摘要」本文基于對東北地區主要特點及發展現狀歸納梳理，結合農發行服務東北全面振興的成效與困難，從當好糧食安全“壓艙石”、堅持“四融”一體服務、提高精細化管理水平、創新模式和防范風險等方面，探討如何更好服務東北全面振興。
「關鍵詞」東北全面振興?新時代?金融任務
新時代東北振興，是全面振興、全方位振興，是中國式現代化的重要組成部分。服務東北全面振興①是農發行服務國家戰略和履職發展的重要陣地。一、農發行服務東北全面振興的意義
一是貫徹落實習近平總書記重要指示，維護國家發展大局的重要舉措。黨的十八大以來，習近平總書記先后10次到東北地區考察調研，并就東北振興專門召開座談會，明確指出，東北地區是我國重要的工業和農業基地，維護國家國防安全、糧食安全、生態安全、能源安全、產業安全的戰略地位十分重要。
二是促進區域協調發展，推進經濟結構戰略性調整的重大任務。從國家戰略層面看，東北全面振興是實現區域協調發展、優化經濟結構、提升全國整體競爭力的重要舉措。從東北自身層面看，東北全面振興是改善地區要素外流、轉變“收縮型城市”的不二選擇。
三是充分發揮農發行職能作用，推動轉型發展的內在要求。當前國際局勢、經濟形勢、宏觀政策不斷變化，監管政策趨嚴，農發行轉型發展到了緊要關頭，同東北全面振興同轉型、共發展，有利于農發行更好發揮職能作用，增強發展的動能和活力。
二、東北地區主要特點及發展現狀
2018年以來，東北地區依靠自身資源及政策優勢在推動東北振興方面取得新成效、呈現新氣象，但在新形勢下，轉型發展還存在短板和問題，經濟內生活力沒有充分釋放。具體如下：
（一）區位優勢獨特，但對外開放程度不高、經濟總量占比不斷下降
東北地區具有先天的區位優勢，接蒙、毗鄰日韓，是我國向北開放的重要門戶，也是“一帶一路”的重要節點，在我國加強東北亞區域合作、聯通國內國際雙循環中具有戰略地位和中心樞紐作用。然而，東北地區與國際市場的融合度還有待提升。當今世界，技術密集型產品日益成為國際貿易中的重要產品，東北地區以重工業為主，2024年前三季度，東北三省一區實現進出口值10947億元，僅占全國進出口總值的3.4%，對外貿易總額偏低。東北三省一區的對外貿易依存度約為18%，而同期全國的對外貿易依存度約為34%，東北地區亟需更高水平的對外開放。另外，近年來，東北三省一區的經濟總量在全國的占比逐步下降，2024年三季度末，GDP總和比重降至全國的6.46%，小于廣東、江蘇、山東、浙江等一個省的經濟總量。東北地區經濟總量加劇落后于全國其他發達地區，表明經濟生產活動不足，價值創造相對下降。
（二）糧食產量高、耕地面積廣，但糧食生產還存在“較慢、較低、較嚴峻、較迫切”等問題
東北熟、天下足。東北是我國重要糧食生產基地，產量上，東北地區糧食產量占全國1/4，商品糧占全國1/3，是玉米、粳稻等商品糧主要供應地，糧食調出量占全國40%，對全國糧食增產的貢獻率超過70%。耕地上，東北地區耕地總面積約占全國的30%，人均耕地遠高于世界平均水平，其中，耕地面積居首的黑龍江，人均耕地面積達到全國平均水平的5至6倍（見圖1）。
東北地區在保障國家糧食安全中發揮著“壓艙石”作用，但還存在一些亟需解決的問題。一是糧食生產效率提升較慢。測算發現，黑龍江、吉林等近幾年的糧食單產數量增長率波動較大且時常為負（見圖2），反映出東北地區在優化強化技術支農方面還有不足。二是優質農業企業培育力度較弱。2023年東北四省的全國農業企業500強數量和營業收入總和分別占全國的15.8%和15.6%，反映出加強優質農業企業培育、農業產業發展優勢等方面，還存在短板不足。三是糧食生產受自然環境影響較嚴峻。在氣候變化背景下，東北地區遭受持續干旱、降雨、降雪等農業氣候災害加劇，但農業基礎設施薄弱、防災抗災能力差。四是土地提質量形勢較迫切。由于東北黑土地開墾以來一直處于高強度利用狀態，加上重用輕養、土壤侵蝕等原因，相關研究表明，70年代以來，有機質在東北黑土地中的含量較之前下降了三分之一甚至一半。
（三）各類資源豐富多樣，但產業結構優化升級步伐緩慢
東北地區資源條件好、產業基礎雄厚。從海洋資源看，遼寧作為東北地區唯一海洋大省，海洋漁業資源豐富，2022年生產海水產品402.72萬噸，占全國總產量的20.7%；擁有6個港口，2023年港口貨物吞吐量達7.6億噸。從林草資源看，東北三省森林覆蓋率均在39%以上，遠超24.02%的全國平均值。內蒙古擁有我國最大有效天然牧場6818萬公頃，占全國草場面積的27%，是國家的“肉庫”“奶罐”。從能源資源看，東北地區石油、天然氣、煤炭等資源儲量充足，風光電等清潔能源豐富，其中，理論可開發利用風能資源儲量為377.9GW，占全國11.71%。
與此同時，東北為傳統產業模式所困囿，隨著資源的逐步減少、枯竭，加之新興產業起步過晚、發展太慢，東北發展逐漸落后于東南沿海地區。振興發展20年來，東北對產業轉型有一定重視，但力度和效果遠遠不夠，自主研發能力不足、核心技術掌控度偏低、產業鏈價值鏈水平不高、產業結構單一、戰略性新興產業偏低等，如何實現產業結構多元化，推動資源型產業與非資源型產業協同發展尤為迫切。
（四）政策支持力度大，但營商環境相對滯后，改革動力還有不足
近年來，國家針對東北地區出臺了一系列扶持政策，為東北振興提供強有力的政策保障，東北振興迎來重大機遇，但內生動力仍稍顯不足。有效市場作用發揮不夠，東北地區經濟社會發展更多依靠自上而下的政府推力，遼寧、吉林、黑龍江的國有經濟占比分別超過30%、40%、50%，市場主體活力不足。營商環境建設整體相對滯后，“2023年度萬家民營企業評營商環境”中，東北地區未有省份進入營商環境排名前10位。同時陷入路徑依賴，過去發展受益于土地、能源、產業、生態等方面的資源紅利，容易形成慣性思維。
三、農發行服務東北振興的實踐探索
農發行高度重視支持東北全面振興工作。2022年4月，出臺《關于服務東北全面振興的實施意見》；2024年2月，又出臺《關于加大服務新時代東北全面振興取得新突破有關措施的意見》。農發行東北四?。▍^）分行立足服務“三農”發展主責主業，在推動服務東北全面振興上取得了成就也遇到了困難。
（一）精準聚焦服務東北全面振興重點領域
“十四五”以來，農發行持續加大對東北地區的信貸支持力度，2024年10月末，東北四省貸款余額總和超1萬億元。一是堅定履行服務國家糧食安全的政治責任，統籌政策性收購和市場化收購，積極推動糧食全產業鏈發展，東北四省2024年累放秋糧收購貸款占全行投放量的50%以上。踐行“藏糧于地、藏糧于技”戰略，全力支持東北黑土地保護，黑龍江省分行支持黑土地保護面積近900萬畝，占黑龍江省黑土地保護面積的5.7%，加大投貸聯動力度支持大豆、玉米、油料作物等種源關鍵技術攻關。二是踐行大農業觀、大食物觀、大產業觀，加大對肉、蛋、奶、果、蔬等重要農產品支持力度，內蒙古區分行支持地方建立現代化農牧業大基地、大企業、大產業。助力構建糧經飼統籌、農林牧漁多業并舉的產業體系，2018年以來，遼寧省分行聚焦建設海洋強省目標，累放海洋資源開發與保護貸款36.72億元。三是全力踐行“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”理念，服務農業綠色發展、農村人居環境改善、清潔能源生產利用等生態環保重點領域，統籌支持山水林田湖草沙一體化保護和修復。吉林省分行助力建立延邊重點國有生態保護區東北生態屏障等。
同時，東北四省（區）分行因地因時制宜，深度推進農業政策性金融產品模式創新，接續探索出服務東北地區鄉村振興的有效路徑。如，黑龍江省分行“產銷聯盟”“糧食供應鏈金融+信用保證基金”等辦貸模式，吉林省分行“扶余模式”“衛星庫點”等糧食供應鏈金融服務模式，遼寧省分行“e倉單”模式，增強資金供應鏈延伸，實現數字技術與糧食流通的有效融合。
（二）農發行服務東北全面振興遇到的問題
1.同業競爭激烈。經調研，近年來商業銀行紛紛進入“三農”領域，加快了向行業內優質企業的滲透步伐，市場競爭日益激烈。貸款方式方面，商業銀行糧油貸款隨借隨還、循環使用，貸款到期可無還本續貸等條件較為寬松，對農發行客戶忠誠度造成沖擊；利率定價方面，金融機構間“價格戰”激烈，商業銀行給予大型糧油優質客戶2%-2.3%的貸款利率，遼寧省屬企業對20年期貸款利率預期在3.5%左右，農發行現有定價策略無法滿足；辦貸效率方面，商業銀行的便捷化、信息化程度更深，建行已推出抵押快貸、云稅貸、交易快貸等一系列針對農民合作社或企業的大數據貸款產品。另外，國家逐步改變部分戰略儲備和專項儲備資金供應方式，通過公開招標確定貸款銀行，農發行市場份額受蠶食，主體地位受到影響。
2024年9月末，農發行東北四?。▍^）分行對公貸款總額與同業②進行比較，從排名看，黑龍江分行排名第1，吉林分行排名第4，其他兩家分行處于后部梯隊；從占比看，黑龍江分行在本省銀行業對公貸款余額中占比超過1/4，吉林和內蒙古占比分別為7.4%、6.8%，遼寧分行占比低于5%；從與地區GDP排名對比看，遼寧和內蒙古分行對公貸款系統內排名落后于本省GDP排名。
2.發展動能不足。貸款增速處于落后梯隊，2024年9月末，黑龍江、吉林、遼寧、內蒙古分行比年初增速分別為2.79%、3.81%、2.07%、4.43%，均遠低于系統平均增速9.52%。項目資源緊缺，在庫項目擬申貸金額下降，項目成熟度不高、有效信貸資源不足的問題突出?？蛻糍Y源不足，東北地區優質的國有和民營客戶不多，同時，客戶資源客觀上減少，以吉林為例，2024年糧食局入統企業數量為2800家，同比減少500家。政府意愿較弱，東北作為欠發達地區，由于經濟長期低位運行，以及政治生態等影響，地方政府資金籌措能力普遍較弱、顧慮較多，融資和推進項目意愿不強。
3.財務可持續壓力增大。造血功能不足，東北四省占全行313家支行FTP利潤虧損支行的26%（但受利息到位時間和風險變動等因素影響，部分支行年底盈利、虧損狀態可能與9月末存在差異）。貸款利率水平較低，除內蒙古分行外，其他三省2024年前三季度累放貸款利率均低于全行平均水平。凈息差持續收窄，受貸款結構和定價管理差異影響，東北四省凈息差低于1%，其中，吉林、黑龍江由于糧油貸款投放和糧油貸款余額占到7成、9成，凈息差低于0.5%。
4.風險防控依然艱巨。區域風險分類較為嚴峻，農發行從5個維度開展縣級地區區域風險分類，其中，審慎支持類、風險控制類地區整體上綜合實力一般，經濟增長放緩，債務負擔較重，東北四省此類地區占比較高。關注類貸款壓力增大，東北四省關注率和關注額均逐漸攀升。同時，作為化債重點省份，由于政府綜合財力和償債能力不足，多地涉債貸款出現“走鋼絲”現象，“爆雷”的風險切實存在。
5.改革創新有待加強。信貸制度適用性不足，東北地區糧棉業務占比較高，目前市場化收購企業多數采取快購快銷的方式，存貨周轉次數一般都在四至五次。因農發行貸款收回再貸流程環節較多、耗時長，在價格持續波動背景下，無法滿足企業對審批時效性要求。產品模式創新不足，普遍缺乏有效的擔保資源、缺乏合格的承貸主體、缺乏持續的現金流。業務藍海拓展不足，東北地區海洋資源、能源資源、林草資源等領域有待進一步探索和挖掘，配套政策和措施也不夠完善。
四、幾點建議
（一）全力支持東北地區當好糧食安全“壓艙石”
糧油業務在東北地區占絕對比重，服務國家糧食安全是農發行的立行之本和發展之基。支持由“購銷儲”向全產業鏈延伸。鞏固傳統購銷儲信貸業務的基礎上，向種業振興聚力，擇優支持產業化龍頭企業，運用“衛星庫點”“e倉單”等成熟供應鏈模式，積極向全產業鏈拓展。建議進一步完善跨省糧食撮合平臺建設，助力大型糧食貿易企業和用糧企業開展產銷對接，拓寬糧食供應鏈業務發展空間。支持由“糧”向“食”拓展。依托東北各地物產稟賦，積極推進產業集群建設，培育有競爭力的特色產業發展，探索扶持產業發展的體制機制、支持模式，助力打造地標農業品牌。支持由傳統人工辦貸款模式向數字化、智能化的線上辦貸模式轉變。建議繼續拓展“互聯網+封閉運行”的應用，借助人工智能提升遠程監控系統建設智能化水平，依托農發智貸等系統開發和升級改造，全面提升數字化營銷、辦貸、服務和管理能力。主動適應糧食企業經營從傳統模式調整為“勤購快銷”。建議以糧棉油收購貸款循環使用試點工作為契機，進一步提高辦貸效率。
（二）堅持“四融”一體推動地方提升造血功能
農發行應堅持“融資、融智、融商、融情”，推動地方政府轉變理念，加大對地方經濟支持力度。一是聚焦重點資源出謀劃策。東北地區各類資源豐富、特色明顯，要聚焦東北地區特有的綠色能源、海洋資源、“綠水青山”、“冰天雪地”等特色資源，積極建言獻策，推動當地謀劃一批風電、海洋、林草、冰雪、貿易保稅區、新質生產力等方面成長性好、經濟和社會效益高的項目。根據省級分行風險管理能力，推進差異化授權，多在東北地區建立業務試點，給予先試先行機會。二是積極推動做強做大地方國有企業。國有企業地位重要、作用關鍵，是農發行服務地方經濟發展的重要載體。農發行應充分發揮產品和全國體系的優勢，積極為地方國有企業提供政策結合、項目運作、融資方案設計“一站式”服務方案，做活做優現金流，全方位支持地方國有企業轉型發展和壯大。三是助力平臺公司轉型發展。新形勢下，加快地方投融資平臺公司轉型升級既是國家宏觀政策的要求，也是地方發展的需要。農發行應發揮貼近服務優勢，幫助其發現項目、設計項目、運營項目、拓展項目，改變其簡單為做項目而做項目、不想經營不善經營的運作模式，有效提高平臺公司市場化經營能力。
（三）進一步提高精細化管理水平
當前，金融同業紛紛“搶灘”進入“三農”領域，對農發行精細化管理提出了更高要求。人力資源配置方面，應以更好服務東北全面振興為標準，著力優化“存量”，統籌整合人員，形成發展潛力較小支行和業務量大支行之間的動態調配，進一步提高人力資源使用效率。利率定價管理方面，要算好每一筆貸款投放的綜合收益賬。對于地方黨政重點關注、具有顯著社會影響力的重點項目和優質企業，應綜合考慮政治效益、經濟效益、生態效益等因素，給予差異化定價政策支持。建議總行在一定利率區間、一定貸款額度內給予分行更大自主定價權；可允許省行將前一年剩余自主定價額度結轉到第二年，在更長時間維度、更廣業務視角中平衡好讓利于農與財務可持續?？冃Э荚u方面，針對社會效應大，但總額大、期限長、利率低的重點項目、標桿項目，建議總行建立與分行的讓利分攤機制，給予分行一定緩沖。
（四）增強發展動能和化解風險能力
模式方面，全面適應嚴監管、嚴控政府投資項目的新形勢，著力抓好已有成熟信貸模式的優化完善和推廣復制，盡快形成規模拉動效應，創新一批現金流充足、還款來源可靠、可復制推廣的業務模式。儲備方面，圍繞“央省市縣”四級國企和重點領域跨省大型企業，拓展新客戶新項目、鞏固老客戶，建立資質好、結構優、數量多的客戶和項目儲備。防風險方面，統籌降存量、控增量、防變量，對風險貸款一企一策研究制定方案，用好用足各類紓困政策和清降手段，全力確保信貸資產穩定。
注：
①?經國務院批復、發改委印發的《東北全面振興“十四五”實施方案》中明確，內蒙古自治區、遼寧省、吉林省、黑龍江省人民政府要提高對東北全面振興的重要性、緊迫性認識。因此，本文中提及的東北地區指上述四省。
②?包括工行、農行、中行、建行、交行、國開行、口行、農發行8家銀行。
